把時間稍稍拉回至三月初,自「李自成」二月十六日頒發「永昌詔書」後,北京城內外,四處人心浮動,原本熙攘的市容,也因物價飛漲,變得有集無市,官府朝廷此時雖然亟力試圖安撫民心,也在內、外城關門設立柵口管制,但還是無法抑阻,百姓擕家帶眷避走城外的人潮。「祟禎」這時當然更是心急如焚,試圖力挽狂瀾,雖然連日廷議不斷,無奈百官仍是衆議紛云,苦無良策,整個朝廷上下,顯得一籌莫展,甚至各個相互推諉塞責,只想苟安避戰。其實「祟禎」自己心裡也有數,自從前次錯殺「袁崇煥」之後,朝廷上下,已難有能勘重任的將才,而且京畿禁衛軍人數,與農民軍衆相較,更是懸殊不成比例。雖然如此,為保「大明」江山命脈於不墜,「祟禎」幾經苦思之後,決定做出最後一搏。
遂于三月初四,敕命鎮守「寧遠」(離山海關約二百里)一帶的「平西伯」「吳三桂」,火速領兵入關(即山海關;見下圖,credit: www.oktu.cn),進衛北京。三月初十,「吳三桂」接火急詔命後,遂率遼東軍民數十萬衆,從「寧遠」向「山海關」挺進。三月十六日,「吳三桂」關寧軍已抵達「山海關」,準備繼續向北京進軍馳援。但於三月二十日,行至「豐潤」附近,探馬回報,京師已陷落於「李自成」農民軍手中,而且帝后均已殉難,「明」王朝至此實質上已宣告覆亡。「吳三桂」聞此惡耗後,悲憤不已,宣令衆將士,就地披蔴遙祭先帝之靈,但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,只得先命關寧軍,暫且就地駐紮整備,以觀後變,並謀良策。
那知,四月初五,驚聞「闖王」「李自成」,挾持了自己父親「吳襄」和愛妾「陳圓圓(見下圖;source: 發佈于網路上,由貴州岑鞏縣馬家寨,吳氏第11代傳人吳永鵬先生所珍藏)」全家三十多口,要脅棄械歸順「李自成」「大順新朝」,心中更是義憤填膺,惱怒不已。也就在這期間,「多爾袞」的招撫、勸降密函卻始終未斷,幾經反覆思考,從原本答應投誠「李自成」的念頭,轉而決定投靠「大清」。隔了三天,四月初八,「吳三桂」毅然下令關寧軍即刻搬師東返,據守「山海關」,做為日後再起的根據地,同時號召士民,共同聲討闖賊「李自成」。〔註:陳圓圓為秦淮八豔之一,常州武進(今屬江蘇)人,本姓邢,名沅,字畹芬。蘇州名妓,善歌舞,後被吳三桂納為妾。陳圓圓其實是個有過人智慧和氣度的女子,她深受吳三桂寵愛多年,吳三桂還曾一度想把她扶正,卻被她婉拒。陳圓圓最後得以善終,主要還是因為每每在危險到來之前,她總能及早嗅到那種氣息。〕
「李自成」聞此訊息後,決定不再蹉跎,乾脆打鐵趁熱,一舉殲滅明軍殘部「吳三桂」關寧軍,遂於四月十三日,親領大順軍出京,直撲山海關而來,意欲與「吳三桂」關寧軍一決勝負。「吳三桂」得此軍報後,即於四月十五日,接連三次,密函「多爾袬」,要求予以「借兵」,並提議將來敉平「李自成」大順農民軍後,願與「大清」彼此「分疆而治」。「多爾袬」接獲「吳三桂」密函,知悉其意圖後,幾經度算,決定暫且不置可否,以拖待變,也就不急著回覆「吳三桂」所求。緊接著二十日,又再接獲「吳三桂」馳信求援,要求「多爾袬」:「速整虎旅,直入山海,首尾夾攻,逆賊可擒」。眼見機不可失,「多爾袞」當即親率八旗軍,徹夜穿過寧遠,急馳「山海關」外。翌日,八旗軍已抵「山海關」外的「歡喜嶺」,「多爾袞」下令八旗軍,就地紮營休整,暫且按兵不動,靜觀其變。二十一日,「李自成」大順軍已抵達「山海關」外,隨即屯兵於石河西岸與「吳三桂」關寧軍隔岸遙相對峙。
此時,大明「吳三桂」的關寧軍、大順「李自成」的農民軍、大清「多爾袞」的八旗軍,齊聚「山海關」關門一帶。只見遍地旌鼓,戰雲密佈,空氣中也似乎瀰漫著一股,一觸即發,令人窒息的腥風血雨氣息,這也就是史上著名的「山海關大戰」的前兆,俗謂「山雨欲來,風滿樓」,應是此時此景的最佳寫照。隔日,「李自成」大順軍即向駐守「山海關」的「吳三桂」關寧軍,展開攻城的殊死戰,「山海關」形勢即刻陷入危急之中,但卻始終不見,密謀約定前來馳援的八旗軍蹤影。中午時分,迫於情勢,「吳三桂」只好親率關寧軍奮勇出關,與「李自成」大順軍,激戰於石河西岸,只見方圓數十里內,旌鼔齊揚,雙方肉搏廝殺,傷亡亟為慘重。就在這千鈞一髪的時刻,只見「多爾袞」率八旗軍,以鐡騎為首,步兵殿後,由臨坡山林側翼,狂飆衝撲而下,同時迅即和「吳三桂」關寧軍聯手,前後夾擊「李自成」大順軍。由於兩軍密謀合擊,完全出乎「李自成」先前所料,頓時也慌了手腳,雙方奮勇激戰,血流成河,整個戰局,因而也逆轉直下,大順軍傷亡過半,竟意外潰敗下來。
這時「李自成」見敗局已定,決意不再戀戰,遂率殘部迅循原路狼狽逃命,搬師回京,隔日徹離至永平(今河北盧龍縣),四月二十六日回到北京城,離其十三日率農民軍出京,攻討駐守「山海關」的「吳三桂」,前後僅僅相隔了十四天。
反觀「吳三桂」這邊,見機不可失,決定乘勝追繫,不容「李自成」大順軍有一絲喘息的機會,隔日即率軍圍攻北京城。由於「山海關之戰」,大順軍幾乎折損殆盡,殘衆已無法固守京城,「李自成」見大勢已去,又在部衆慫恿下,於二十九日在紫禁城「武英殿」匆匆就帝位,冀望如此,或能以先皇繼統,名正言順的號令天下。隔天(三十日),聞知「吳三桂」率關寧軍,已攻破北京外城,直搗內城而來,京城即將失守,「李自成」即刻決意,率領大順軍殘部,撤離北京城,避走關中,圖謀日後再舉。總計「李自成」在北京城,前後僅停留了四十一天,而在北京稱帝也僅僅一天。
就在這國祚危亂之際,五月初三,「多爾袞」決定親率八旗軍,威揚浩蕩地逕經山海關,尾隨著「吳三桂」的關寧軍,進入北京城。清軍入京後,勵行「官仍其職、民復其業」的懷柔策略,很快的就把北京城內的官民安撫下來。隨後,「多爾袞」以先皇遺命,獨排眾議,決定由「盛京」遷都「北京」,表示「滿清」入主中原,一統中國的決心。一切就緒,隔了三個多月,八月二十日,年僅七歲的「福臨」,在鄭親王「濟爾哈朗」的護衛下,啟程赴京。十月一日,抵達北京,在天壇宣讀「告天禮文」後,正式稱帝,改年號為「順治」元年。從而開啟了,往後統治中國,長達 267 年(公元 1,644 至 1911 年)的滿清帝國大業。
〔註一:「順治帝(1638年3月15日-1661年2月5日),見下圖;source: 北京故宮博物院)」,即清世祖,滿洲愛新覺羅氏,名「福臨」,清太宗愛新覺羅「皇太極」第九子。崇德三年正月三十日(1638年3月15日)戌時生於盛京(即今遼寧省沈陽市),其母為永福宮莊妃,即「孝莊文皇后」。崇德八年二月十六(1643年4月4日)承襲父位,時年僅6歲,由叔父睿親王「多爾袞」及鄭親王「濟爾哈朗」輔政,但實際清廷政務多由「多爾袞」攝制。1644年改元「順治」。九月自盛京遷都北京,十月初一(1644年10月30日)即皇帝位於武英殿。「福臨」是於順治元年入關的清朝的第一位皇帝。十四歲(1651年)親政。順治十八年(1661年)正月,逝于禁宮內,時年二十四歲。遺詔傳位於第三子「玄燁」,即「康熙帝」。〕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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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覆刪除黃仁宇的《萬曆十五年》(1587, A Year Of No Significance)是從技術的觀點看中國的興衰。
回覆刪除David 另有看法。
謝謝抬愛,我個人的專業是「海洋學」,近十餘年來的研究和教學工作,也因緣際會,和「氣候變遷」扯上了關係,但畢竟不如黃仁宇先生,並非正統的文史工作者,他的許多著作,當是時人所仰佩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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